2018/04/29

在夢中,夢《紅樓夢》

寶玉聽了,不禁放聲大哭,倒在床上,忽然眼前漆黑,辨不出方向,心中正自恍惚,只見眼前好像有人走來。寶玉茫然問道:「借問此是何處?」那人道:「此陰司泉路。你壽未終,何故至此?」寶玉道:「適聞有一故人已死,遂尋訪至此,不覺迷途。」那人道:「故人是誰?」寶玉道:「姑蘇林黛玉。」那人冷笑道:「林黛玉生不同人,死不同鬼,無魂無魄,何處尋訪?凡人魂魄,聚而成形,散而為氣,生前聚之,死則散焉。常人尚無可尋訪,何況林黛玉呢?汝快回去罷。」寶玉聽了,呆了半晌,道:「既云死者散也,又如何有這個陰司呢?」那人冷笑道:「那陰司說有便有,說無就無。皆為世俗溺於生死之說,設言以警世,便道上天深怒愚人,或不守分安常,或生祿未終,自行夭折;或嗜淫欲,尚氣逞凶,無故自隕者,特設此地獄,囚其魂魄,受無邊的苦,以償生前之罪。汝尋黛玉,是無故自陷也。且黛玉已歸太虛幻境,汝若有心尋訪,潛心修養,自然有時相見。如不安生,即以自行夭折之罪,囚禁陰司,除父母外,欲圖一見黛玉,終不能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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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次打開《紅樓夢》都在睡前,以致痛苦的不只是辨識書裡的艱深字詞,而是每當剛要進入故事情節時就先進入夢鄉了的羞愧(然後隔夜找不到昨夜看到哪裡)。

還好在這九個月裡,有些時候某些劇情會在快掉進夢裡時拉我一把。

2018/04/23

李碧華的小說與電影(其他之8):三十年後,在香江夜裏,看見《胭脂扣》

在國外旅行,如果能在異地戲院看到自己喜歡的電影,有時真需要些機緣巧合。記得在紐約重溫了非常適合大銀幕的《碧海藍天 The Big Blue》與午夜狂歡場的《洛基恐怖秀 The Rocky Horror Picture Show》。 柏林則看到(台灣未上映)剛在當地上映的《一一 A One and a Two》……。這次香港出差巧遇梅艷芳與張國榮逝世十五周年的回顧影展《芳華年代 Glory Days: When Leslie Met Anita》,所以今夜電影,就是我從未在大銀幕看過的,上映滿三十周年的影展開幕片:《胭脂扣 Rouge》。

其實這唯一一場早已全部售完,是因為後來又加開些許座位,以致我一到香港就衝去上環文娛中心購票。

購買十張(含開幕片《胭脂扣》)即可免費兌換一套明信片。
剛好看到有兩位少女換到明信片後攤開來拍照,所以冒昧借拍一下!(多謝二位少女了(鞠躬))
本還以為是個默默開幕默默結束的影展,沒想到還有許多與會嘉賓。
不過很不好意思,不太認識照中人,有人認得誰是誰嗎?歡迎告知。
可以請來關錦鵬導演為影展作開場白與映後簽名,真心覺得主辦單位太有誠意了!

雖然看過不少次,但和香港影迷一起欣賞,倒是難得體驗。就像張國榮剛現身銀幕時,一顰一笑都還引起觀眾的頻頻讚嘆。而且在看電影的過程中,真心感覺小銀幕看再多次還不如大螢幕來得好,除了專著力與眼光可以全投放在銀幕上,表情與細節更能留意,連配樂都顯得特別立體而動人。

在小說裏,反映劇情發展的是電影《陳世美不認妻》、《唐朝豪放女》、粵劇《帝女花》以及歌曲〈一段情(鍾鎮濤主唱)〉、〈卡門〉,電影版則換上了更符合劇情需要與時代感的粵劇音樂:《客途秋恨》、《胡不歸》之〈哭墳〉、《薛丁山三氣樊梨花》、《梁祝恨史》之〈山伯臨終〉與主題曲〈胭脂扣〉。電影加了許多小說裡面沒提到(也無法以聲音呈現)的粵劇,而每一首粵劇插曲都適切符合男女主角當下的心境與預示了故事的淒涼結局,這樣像音樂電影又不是音樂電影的呈現,以粵劇來說相當地難得且突出,讓人曲曲難忘。

電影演完後,主辦單位(香港電影資料館)還特別加映了3分鐘的海外版精選影片畫面。據說《胭脂扣》原本有粵語跟國語兩種版本,而國語版多了10分鐘內容,想必這就是我如何憑著微薄記憶,在網海上怎麼找都找不到的原因,因為後來流通的都是粵語版。在3分鐘的精選片段裏,果然印證了有電車上的年輕情侶、如花測字後看手相、如花踩石桌、與十二少之子通話之近景畫面等等,真是一解自我懷疑之苦啊!

離席時還發生一件幸運的事,原本在文化中心大劇院入座時,每張座位上都放了一本手冊,因為封面乍看跟節目冊一模一樣,所以我就放在旁邊並沒有動(還看到劇院人員將其他空位上的手冊收走)。結果電影散場時,想說把那本節目冊拿去回收好了,結果邊走邊翻了一下,咦?怎麼內容都是文字!天啊!原來這是主辦單位特別準備的影展專刊啊!真是太有心了。沒錯過專刊已經很開心,沒想到關錦鵬導演居然還在廳外為影迷簽名,雖然隊伍排的老長,但這機會實在太難得,不排隊就太對不起今夜老天爺的安排了。

時間比想像中的還要飛快,於是再怎麼依依不捨還是得離去......步行至尖沙咀站搭地鐵過海到了上環轉搭電車,耳機不斷重複播放著梅艷芳所演唱的電影主題曲〈胭脂扣〉。變的是載體與空間,不變的是今夜充滿意外驚喜、惆悵感傷、失而復得、恍然大悟的感恩心情。

簽名時我特別跟導演說:「我特地從台灣來看影展的!」哈哈!希望可以讓他們知道,有人非常重視這次的影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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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屆與下屆影展中關於李碧華小說改編之電影播映,計有:

「芳華年代」30/3/2018 - 15/7/2018
.胭脂扣 27/3/2018(二)7:30pm 香港文化中心大劇院
.川島芳子 29/4/2018(日)2:30pm 香港電影資料館電影院
.霸王別姬 20/5/2018(日)2:30pm 香港電影資料館電影院
*展覽:他/她的芳華年代 Their Glory Days  30/3 – 15/7/2018 香港電影資料館展覽廳(另有多場講座)



「賞文.閱影:華語名著改編」8/4/2018 - 2/9/2018
.香港香港:霸王別姬 5/8/2018(日)12:30pm 香港電影資料館電影院(1981年羅啟銳導演之電視版)
.霸王別姬 5/8/2018(日)5:00pm 香港電影資料館電影院

2018/04/19

2018奇幻影展之重溫《ET外星人》

雖然已經是35年前的電影了,不過能在大銀幕上看到《ET外星人》還是好生感動!

我在想Steven Spielberg應該跟宮崎駿一樣,都對飛行有某種迷戀吧! 影片裏的兩趟超能力飛行,在特效與激昂配樂的營造下,滿足了無法飛行的人類,對於飛行的美好想像。

跟電影《第三類接觸》一樣,本片全然沒有一個壞人,只是對於共同喜好事物的做法不同,大家都是好人(包含外星生物)。

茱兒芭莉摩小時候也太可愛了,一句不耐煩的「 give me a break!」真是討喜到不行!

難道我每次一拆包就馬上吃掉了嗎?為什麼我不記得Reese's花生巧克力外包著彩色糖漿?

早期電影難免顯出特效的捉襟見肘,小主角們騎著腳踏車逃離警察的追逐時,很明顯看出是特技人員替身;此外,外星人太空船的結構,出現像是鐵柵欄的材質,實在很想自己腦補成是別的科技產物。

電影最後一幕,是飛走的太空船留下一道美麗彩虹。姪女問我:「外星太空船飛走都會留下彩虹嗎?」……這,真是一個美麗的誤會啊!


2018/03/02

李碧華的小說與電影(其他之7):川島芳子之上海:希望之城


小說《川島芳子》除了日本銀座,故事另一個短暫出現的場景:上海,亦是富饒繁華之地。成年後的芳子初次離開日本,來到第一個中國城市就是上海,懷著夢想的人們在黃埔江上下船,眼界所極盡是成功的發跡地。上海,是芳子和阿福的相識之處,雲開成為美猴王的貴寶地。上海,也是許多文學影視作品常見的背景地,張愛玲的《色戒》與《半生緣》等、《姨媽的後現代生活》、《子夜》、《長恨歌》…...,都將上海描述成凝聚歷史與人們情感的漩渦中心,似乎只要提到上海,就免不了要上演一段世間永遠看不膩的悲歡離合。


2011年4月初春來到上海,白日的濛霧與黑夜的燦亮燈火交織成迷人的外灘風景。

2018/02/28

李碧華的小說與電影(六):1990 川島芳子 / Kawashima Yoshiko (The Last Princess of Manchuria)


跟李碧華其他的作品相較,《川島芳子》無疑是具有挑戰性的。《胭脂扣》、《霸王別姬》為虛構創作,《青蛇》、《潘金蓮之前世今生》是民間故事新編,無所謂真偽,但《川島芳子》是真有其人其事,所身處的背景亦屬中國近代史,對所謂的傳記文學來說,真實與虛構的拿捏要很清楚,以免有誤導歷史之嫌。

小說以近九萬字架構出川島芳子短短42歲的一生,然而在封底,李碧華自己聲明「小說經過戲劇化加工」,說明了《川島芳子》所呈現的終究只是傳奇,而非傳記。至於這樣的故事新編是否偏離歷史,讓人誤以為真,或是徒增川島芳子撲朔迷離的傳奇色彩?⋯⋯只能說如此的筆調,定義了李碧華一貫的翻玩風格,是將嚴肅之真實歷史虛構加工轉化為流行戲劇的二次表現。

在小說文末李碧華所列出的參考文獻中,第一位上坂冬子所著的《男裝の麗人(台譯:亂世的犧牲者)》*註1,可說是《川島芳子》大部份的故事參考來源,亦為目前市面上最正確最詳盡的採訪紀實文學。但在實際看過《亂世的犧牲者》後,會發覺與《川島芳子》還是有著內容上的些許不同。李碧華為何要做如此改編?實際改編了哪些?虛構添加了哪些?以下,就由改變川島芳子一生,最重要的四個男人說起。

《川島芳子》小說,1990年7月皇冠第六版封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