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6年1月30日,來到港島塘西,一個地鐵到不了,此刻看似「大勢已去」的邊陲地帶,卻在電影《胭脂扣》所描述的1930年代,曾似妖艷如花的女郎般,風情萬種艷名遠播。在山道來回流連了好幾遍,站在故事裡倚紅樓原址上的聖類斯幼稚園前方,我想像著如花回到陽間在此徘徊守候十二少的赴約,而如花,必定也在當下回憶起過去的塘西,是多麼地旖旎風光吧!
電影改編後的差異
小說故事搬上大螢幕,常會因為市場需要、時間節奏或導演意識等因素而有所改編。在《胭脂扣》裡,李碧華親自改編了許多情節,雖不同於自己的原著,新的橋段卻可謂神來一筆,補足了原著缺少的部份。
(一) 和十二少相認的暗號「三八七七」變為「三八一一」,三月八日晚上十一點,一個鬼魂可以自在遊盪,閒雜路人亦不會太多的時間,但更重要的是,在電影裡再過兩天就到三月八日,所以我們觀眾便可以透過螢幕一睹曾是妓寨戲院酒樓林立,如今卻成了公寓住宅校區集合,汽車從頭上飛過(天橋)的同地異景空間(西環地景記錄)。
(二) 一段「如花求見陳老太」的戲碼,其中對白寫的極好,陳老太處處鄙視,諷刺不帶髒字的談話,凸顯如花不堪且無法挽回的處境。
如花稱讚剛端上來的茶香,陳老太對著她所謂的「風塵奇女子」說:「杭州的女孩子在清明前上山採茶,摘一些最嫩的茶心放在乳兜裡,用香汗、體溫,潤著帶回家,這就叫「乳前龍井」,你沒聽過嗎?」如花搖頭。「不過要用真正女兒身才算矜貴,才稱得上是極品,我和你就不行了。她們也不行(指女傭)。」暗指如花既非處子之身,階級同等於下人,何況過門。
又說:「我看你的品性,你對振邦是不會變的,不過振邦今年才二十四歲,過多二、三年,我還反而擔心他,你應該很清楚男人的。」如花回說:「振邦和我一樣,不會變的。」陳老太:「那樣最好了,我也替你開心。」
語畢,轉過頭來對溫師傅說:「溫師傅,淑賢這塊布料放在你身上當然不漂亮啦!如花姑娘,你介意幫我試試嗎?」,師傅趕緊將一塊要給十二少的未婚妻淑賢做衫的藍色格紋絲質布料襯在如花身上,此時鏡頭轉過來透過藍格絲綢照向如花,如花看著布,我們卻看到了如花憂鬱失落的表情。
如花離開至玄關,十二少早已等候多時,看見如花的臉,十二少直接表明已在擺花街租了房子,明天就可以搬進去。如花不語,撇頭看著廳堂的大理石桌石椅說:「小時候,看見大戶人家裡的石桌石椅,就很希望能站上去踩一踩。」十二少回答:「妳踩,我扶妳。用力多踩幾下。」如花站上石桌,向下望著她不配擁有的一切(家庭與男人),十二少抱著如花的腿痛哭起來......。從小被教導著不能生氣的她也不知怎麼生氣,此刻,是如花唯一,而又弱小無聲的反擊。*註1
(三) 電影片長96分鐘,不算長,也沒因此添加現代情侶:永定與楚娟的戲份,少了今昔對照,有些可惜。但其中一段對話,似乎又說明了之間的差異。
一夜,兩人激情過後,楚娟問永定:「你會不會為我自殺?」,「不會」,「妳呢?」,「不會」......。現代愛情沒有不好,死亡也不是唯一解決事情的方法,只是人們看待愛情越來越實際,況且有很多事情可以填滿空虛,放下,不再像想像中的那麼困難。
(四) 殉情不見得偉大,但無疑是需要勇氣的。小說最終我們不知道如花到底見著十二少了沒,可是電影卻給了觀眾一個明確的答案:十二少還活著,卻老了,醜了。在小說裡,決定分手的十二少膽怯而沒隨如花吞下鴉片,電影裡十二少則相約共赴黃泉,不過無論是哪種選擇,都會喝下參了安眠藥的酒。如花偷下安眠藥,先不管是否為謀殺*註2,但就表示無畏死亡的如花對十二少還是有那麼一絲絲不信任感,畢竟要一個什麼都有的人,為一個什麼都沒有的人而死,真的很難。
永定問如花:「為什麼妳不告訴他,妳在酒裡放了安眠藥呢?」,「我害怕」,楚娟追問:「為什麼給他酒喝?」,「他害怕」......。所以如花勢必拉著十二少一起尋死,因為這是她唯一可以自我決定,也是最後可以得到的東西,「死亡與愛情」。
那癡情尋死未果,苟且偷生而活的人,如何面對自己的餘生?我們看見現在的十二少,或許也會覺得,在人生最美的時候消逝,才是永恆。不然日復一日要自己接受自己日漸雞皮鶴髮人老珠黃,讓時間帶走我們的青春與夢想,何嘗不是折磨呢?回想記憶中(早逝或自殺)的瑪麗蓮夢露、詹姆士狄恩、林黛、李小龍是不是依然年輕貌美青春永註?並非鼓勵自殺,只是人們對美,對永遠追求不到的東西是那麼地執著嚮往,卻也明白它的代價往往讓世人寧可屈就於現實而苟活,例如付出大量的金錢,例如死亡。
或許他們曾經也想過相守到白頭。當電影最終,如花將胭脂扣還給十二少後離開,年邁的十二少追著喊:「如花,原諒我,原諒我。……留下我這樣受罪」*註3,不禁回想起原著小說裡,最後一頁的一段文字:
他太老了,混在人叢,毫無特徵,一眨眼便過去。世上一切的老人與嬰兒,都是面目模糊的--因為太接近死亡的緣故。
看,他快死了。她回去稍後一下,他也就報到。算算時日,也許剛好在黃泉相遇。前世的糾葛,順理成章地帶到下一生去,兩個嬰兒,長大了,年紀相若的男女......。*註4
更甚者,還記得電影裡如花感謝永定與楚娟幫忙找到十二少時說:「你們的大恩大德,我要來生再報了。來生再見。」,也許,不久後永定與楚娟結婚,會生下一個美麗又孝順的女兒。不是說,女兒是父親前世的情人嗎?!
左:英國版海報,右:香港新版DVD海報 |
鏡子:在如花與十二少初相遇到殉情前,他倆的身影不時投射在身旁的鏡子裡,這裡映現的不只是人影,更是如花(敘事者)如同鏡花水月的美好幻象折射(如花身處的30年代),觀眾所看到的世界(永定存在的80年代),卻現實的連一面鏡子也沒出現。虛幻世界似真,真實世界如假。
不同時間下的對照:除了故事文本強調的愛情觀和事物變遷之外;以前人的娛樂是看大戲,現代人是看電影。過去上妝是抹胭脂,如今有水洗不掉的夢幻唇彩,連內衣款式也都日躍千里突飛猛進了。回顧小說裡有這麼一段寫道:
我暗暗地在黑夜中偷看她,坐有坐姿,旗袍並沒有皺摺。想起她們的「禮儀」。連一個妓女,也比今日的少女更注重禮儀呢。市面上的少女,在男子的家中,可以隨便地坐臥,當著他面前以脫毛蠟脫腋毛,只差沒問他借個鬚刨來剃腳毛,也許不久有此演進也說不定。*註5
時代開放了,不見得就比較文明有禮,小說以古諷今,不可言喻。時間才短短五十年而已,原來也可以這麼地長,什麼都在其中改變了,而唯一能夠同時串起香港30與80年代記憶的,只剩下故事裡那曾被預言,即將淘汰的「悠悠電車」了。*註6
戲假鬼真:如花一行人來到邵氏片場尋覓十二少的蹤跡,正巧一劇組正在拍攝女鬼「飛過來飄過去」的畫面(人對鬼的想像),對比如花「走」在一群群老朽的臨時演員之間,無人發覺「真鬼」正穿梭身邊。*註7
鏡子在如花的敘述裡不時存在並反射出美好的回憶畫面,相較於返還陽世後的世界,唯一出現的鏡子只有如花隨身攜帶的小梳妝鏡。此時回到片頭,如花對著螢幕梳妝打扮,沒有鏡子其實就說明了這是個不美好的故事,我們實則身處在如花所羨慕的美好(鏡子)世界裡。 |
以大眾眼光標準來看,梅豔芳並不算太美,但或許就是她那滄桑又難以捉摸的媚惑眼神,和女性少有的堅毅態度,由她來扮演一個來自30年代的(娼妓)鬼魂,是如此地恰如其分;在戲裡,如花沒有大哭大鬧沒有鬼魅陰風,她只有沒有表情的表情,以致觀眾猜不透她在想什麼,但一皺眉一淺笑,都如同千言萬語(尤其是最後一幕,如花說她不再等了......而將胭脂扣還給十二少)。而由大頭仔萬梓良飾演斯文木訥的永定,也讓人感到意外,不過若是由傳聞中的劉德華演出,似乎又太理所當然。朱寶意,一位台灣發跡,香港發展的女星,小時候在電視上曾看過她,印象不深但不錯。而這部電影的美術與服裝也讓人為之著迷,濃郁繁華卻帶著抑鬱頹廢的攝影風格更成了一種懷舊的美學標記。
電影還有項單單用文字無法展現的優勢,那就是音樂。在《胭脂扣》裡,無論是如花在世時聽的大戲,仰或是十二少拜師學唱戲,聽到了那時的樂曲,自然加強了觀眾身歷其境的感受。一如梅豔芳演唱的同名主題曲(黎小田作曲,鄧景生作詞,曾獲得1989年香港電影金像獎最佳電影配樂與最佳電影歌曲),當散戲後,仍會流轉在腦海裡,或者某天偶然聽見,便會想起如花與十二少的苦戀。音樂的力量,可見一般。
小說的背景
五十年,半世紀的時光,不僅衣著、娛樂、愛情觀變了, 風度翩翩美少年轉身亦化為風燭殘年糟老頭。 但如花為何選擇在五十年之後才回來?為何要以一身不變之姿( 容貌、心境)來找尋、來見證一個已變的故人?是「不變的希望」 讓如花毅然決然返還陽間,但面對「改變後的失望」, 則是無可避免的殘酷事實。所以「五十年不變」, 真是如花美麗的幻想,一個關於時間的笑話?
在討論小說文本之前,先了解一下歷史。在1842年到1898年期間,清朝政府先後三次與英國簽定不平等條約,分別割讓香港島、九龍半島及租借新界(包括新九龍)給予英國,成為英國殖民地。1984年,中華人民共和國與英國簽訂《中英聯合聲明》,確定於1997年7月1日開始,香港主權將移交至中華人民共和國 (1898年至1997年,為期99年)。鄧小平承諾1997年後港人治港一國兩制「五十年不變」的聲明,在1984年之後開始發酵。一個社會如何維持五十年不變?這讓香港人緊張;過了這五十年之後的香港又該接受什麼樣的改變?完全無法想像與規劃的未來更令人恐慌。
於是藝術創作者開始將這個疑惑與不安反映到自己的作品上。李碧華的小說《胭脂扣》隨即於1985年出版,關錦鵬的改編電影亦於1987年問世。1987年高志森執導的《富貴逼人系列》觸及香港移民潮。同年由徐克監製、程小東導演的經典電影《倩女幽魂》暗諷當局朝政腐敗民不聊生,鬼比人還有情,連捕頭燕赤霞都寧願跟鬼相處在一起。1990年徐克導演《倩女幽魂2之人間道》更直接影射1989年爆發的六四天安門事件,假佛祖一句:「世人都喜歡崇拜偶像,為什麼你們要跟世人作對?」把世人拿出來當幌子,讓爭取民主自由人士感到無助與荒唐*註8。1996年陳可辛執導《甜蜜蜜》,以十年的時間,演出中國大陸人民對香港的想像與期望,而後又成為新移民的故事。再把焦慮往後推到時限,2004年王家衛的《2046》片名,正是屆滿五十年的前一年年份,擺盪在懷念不捨與面對未知,徘迴在舊與新,2046與2047之間,那遲疑的下一步該如何跨出? 「每個去「2046」的人都只有一個目的,就是回憶失去的記憶,因為在「2046」,一切都不會改變。沒有人知道這是不是真的,因為去過的人,沒有一個回來過。」,「離開2046,有的人相當容易,有的人卻花很長的時間」,或許時間就這樣靜悄悄地帶我們度過2046,而「變」早已在點滴稀釋在「不變」裡面,溫水煮蛙,最後只能接受了。
除了上述的政治社會議題能引發共鳴之外,《胭脂扣》亦是一本影劇味濃厚的小說:八卦娛樂記者,選美內幕,娼妓風月,午夜場的鹹濕觀眾,細數自殺的邵氏女星,一探影城與茄喱啡(臨時演員)生涯等題材,十分滿足大眾偷窺的慾望。但不知因為這是李碧華的第一部小說,還是以第一人稱的關係,重讀之餘會覺得某些文字對白略顯刻意搞笑,有趣,但就輕浮了點。另外值得一提的是,過去香港歷史課程教學裡,只有西方與中國的歷史,完全不會提及香港本地的歷史。如花的現身與求助,也間接幫永定彌補了一段關於30年代低下階層與庶民生活的香港史。
檢視小說裡所述說的三種愛情,三種人生。永定姊姊與姊夫的愛情乏味可陳,雖最穩當但也平凡的讓人不耐。如花與十二少的相戀太過於激情,非愛即死。這兩種都不是永定和楚娟想要的,想得到什麼,還是得靠自己一步一步「爭取」出來。除此之外,在小說收錄和電影演唱的粵曲《客途秋恨》,內容正是描述才子繆蓮仙和青樓妓女麥秋娟,在異鄉飄泊的有情人無緣成眷屬的故事。說到緣份,可知小說裡永定帶如花去看的電影《唐朝豪放女(1984)*註9》,其編劇之一邱剛健(邱戴安平)正是和李碧華共同改編了《胭脂扣》的電影劇本,而這兩部片的男主角恰好都是萬梓良,所以,會不會在某個時空哪個時間裡,曾有過袁永定正看著銀幕上的崔博侯(皆由萬梓良演出),這樣奇妙的畫面哩!*註10
民國七十八年五月皇冠出版之初版封面,我喜歡這種帶有古典美的設計。 |
延伸閱讀
以李碧華小說為討論題材的專書和網路文章不算少,我手邊便有麥田人文出版的《文學香港與李碧華》、《否想香港》*註11二書,而其中以《胭脂扣》的討論為最。原因在於《胭脂扣》這本小說,可以從各種面向去切入解讀:歷史斷層的重新認識、過去的庶民文化與風俗再現、今昔愛情對照、政治上的隱喻、影劇世界的偷窺、現代人對鬼的各種想像、生死抉擇的無奈......,而且彼此還能產生交互牽引與相加融合的力量,讓讀者為之驚艷,甫出版立即將《胭脂扣》一舉推上暢銷書之列。
在《文學香港與李碧華》一書裡,日本教授籐井省三寫道:
李碧華《胭脂扣》的構思,掀起了一個年代的懷舊熱潮;《霸王別姬》的認真琢磨,發揮了她做為優秀小說家的潛力;而《青蛇》、《潘金蓮之前世今生》諸作,顯示她才是香港作者中「舊題新作」用力最深的一人;近作《煙花三月》尚可見到她在報導文學方面的野心。李碧華本人參與電影、戲劇、舞蹈、新聞出版各方面的製作,在社會發生影響。香港作者中真嘗試融合雅俗,比較接近張愛玲傳統的,大概也只有她一位了。 *註12
1990 年「第十三屆亞洲藝術節」,香港芭蕾舞團將《胭脂扣》改編成(被視為高級藝術的)芭蕾舞劇。據李焯雄的說法:
〔《胭脂扣》〕在小說與電影媒體尚都有仿作,儼然開啟一大新文類(「塘西」文類)。......如此,《胭脂扣》可被視為初步「殿堂化」(canonization),亦構成一個跨媒體(書、影、歌、舞)又互相指涉的「新文本」。 *註13
另有學者毛尖針對《胭脂扣》在時間上的看法,也有深刻而有趣的論點:
古董店就是一個販賣時間的場所。《胭脂扣》裡那個古董店老闆說的很清楚:這些以前只要幾毛錢的小報現在得要幾百元一張了。而如果繼續往下說的話,就是過去的東西在現在是昂貴的東西了,過去的感情在現在是稀有的感情了。所以《胭脂扣》的文化邏輯是:「現在」是一文不名的,但是「過去」必須要到了「現在」,才能顯出價值。也正是在這種文化邏輯裡,過去和現在才能達成協議:如花在現世做短暫的停留,顯示其罕有的價值。而活到現在的十二少則一錢不值地在片廠老去。不過,李碧華也恰是在故事的結尾表現明顯的力不從心:香港的時態將在哪個主軸上擺動呢?借來的時間快用完了,就像如花來到陽世一樣,這時間是借自來世的;香港是如花般地回到陰間去,還是接受十二少所棲身的黯淡的現在時?李碧華在小說裡用時間的開放性表達了強烈的焦慮感:過去是回不去了,現在時又是如此醜陋,剩下的就是一個虛擬的將來。*註14
最後
我總認為好的作品有兩種,一種好到無話可說,供奉在藝術殿堂上膜拜;一種不論成績與否,卻脫離了時間限制,可以讓人再三不斷拿出來討論與回顧。《胭脂扣》兩者兼具,無怪乎成為我重看最多次的李碧華作品。而電影(視聽)與小說(讀想)的同時存在,更相互補全了一個完整的歷史想像空間。
如果您還沒看過小說,或著日後準備到香江一遊,推薦您找個機會閱讀《胭脂扣》,它就像台時光機,旋即帶您回到香港那段遺落的過去。
準備翻開第一頁,在想像裡先來趟懷舊之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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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註1:承接著「求見陳老太」之後的「踩石桌」這一小段,可以表現如花遭到羞辱後的情緒反應與凸顯社會階級弱勢者的無奈。過去曾在台灣的電視播映中見過,如今上網瀏覽各大影片網站卻被刪剪掉了。(最新:李碧華的小說與電影(其他之8):三十年後,在香江夜裏,看見《胭脂扣》)
*註2:橫豎都是殉情自殺,所以多吃了安眠藥也沒差?謀殺的人比被害者先死,還算謀殺嗎?是否在這種情況下,安眠藥的藥性會先發作,阻礙了鴉片的毒性擴散,所以十二少反而因此逃過一劫?
*註3:記憶裡在台灣電視播映所見的配音與字幕是: 「如花,不要走,不要走。不要丟下我一個人 」 。而原著劇本是寫:「如花,原諒我,原諒我。……留在這裡獻世(丟人現眼) 」。
*註4:《胭脂扣》小說,第193頁 (皇冠初版:1989.05,以下同)。
*註5:《胭脂扣》小說,第106頁。
*註6:香港電車1904年開通,如花出生於1910年,卒於1932年,電車行駛已有110年,至今仍「活著」。
*註7:以前台灣電視播映時,都剪掉演職員名單和惠英紅的特寫鏡頭並說著:「怎樣做呀?又要像女俠又要像女鬼」等畫面,導致我長久以來一直誤以為女鬼是由港星陳寶蓮所扮演。
*註8:例如當普渡慈航變身為光芒萬丈的假如來佛祖時,背後的配樂儼然是共產主義名曲「國際歌」的變奏:http://youtu.be/V9I-MMSu2Gs?t=1h8m24s ,另有網友分享之刪減敏感台詞的原始片段 http://youtu.be/t8kqHVCG5ys
*註9:「羞日遮羅袖,愁春懶起粧。易求無價寶,難得有情郎。」《唐朝豪放女》的結局,是魚玄機犯了殺人罪必須一死,崔博侯趕來相救,魚玄機卻寧願受刑,最後兩人共赴黃泉。如花得不到的,這場電影卻滿足了如花,死亡不是重點,真心才是如花要的。
*註10:巧合的還不只如此,在網路上找到一段文字:
「最擅《客途秋恨》此劇的,是當時的名角白駒榮,他扮演的是小生繆蓮仙。後來這齣劇又改作粵曲,被白珊瑚唱得街巷皆知。白珊瑚本是石塘咀歌姬,從良後不容於夫家,被指「邪花入室」,於是被逐出後便以在歌壇賣唱為生。她最擅唱的是班本曲,尤擅模仿靚少鳳、白駒榮、馬師曾三位當時紅極一時的粵劇大老倌的唱腔。電視興起之前,粵曲歌壇本是香港社會最大眾化的娛樂方式。」
查不到更多關於白珊瑚的資料,不知李碧華在寫小說時,是否有參考了白珊瑚的身世。另外粉絲如我,也查了小說裡永定隨口亂掰的兩個台灣地址是真有其地址,而其中一地址的一樓恰好也是一間幼稚園哩!
*註11:《文學香港與李碧華 "Literary Hong Kong" and Lilian Lee 》麥田人文45,2000年出版,陳國球/編。《否想香港--歷史‧文化‧未來 Hong Kong Un-Imagined: History, Culture and the Future》麥田人文17,1997年出版,王宏志/李小良/陳清僑/著。
*註12:《文學香港與李碧華》,第76頁。
*註13:《文學香港與李碧華》,第82頁。
*註14:《文學香港與李碧華》,第206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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獎項記錄:
1989年第8屆香港電影金像獎獲獎七項,提名三項:
得獎
‧最佳影片
‧最佳導演(關錦鵬)
‧最佳女主角(梅艷芳)
‧最佳編劇(李碧華 / 邱剛健)
‧最佳剪輯(張耀宗)
‧最佳電影配樂(黎小田)
‧最佳原創電影歌曲(黎小田 / 鄧景生 / 梅艷芳)
提名
‧最佳男主角(張國榮)
‧最佳攝影(黃仲標)
‧最佳美術指導(樸若木 / 馬光榮)
1987年第27屆台灣電影金馬獎獲獎三項,提名三項:
獲獎
‧最佳女主角(梅艷芳)
‧最佳攝影(黃仲標)
‧最佳藝術設計(樸若木 / 馬光榮)
提名
‧最佳影片(關錦鵬)
‧最佳剪輯(張耀宗)
‧最佳服裝設計(樸若木 / 馬光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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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關網站分享1:李碧華的小說與電影(其他之8):三十年後,在香江夜裏,看見《胭脂扣》
*相關網站分享2:塘西風月--老香港風流 http://www.hkmemory.org/rouge/
*相關網站分享3:2014香港電車110周年慶祝活動-電影列車 http://timable.com/event/322466
不知道你有沒有看過《關錦鵬的光影記憶》
ReplyDelete其中有記述[胭脂扣]差點被片商動刀剪成當時流行的鬼怪片
氣得關錦鵬差點不想掛名導演
好險這部電影先參加了金馬獎
大受評審好評
才保留了目前的原貌
關錦鵬回憶起這段過往好似雲淡風輕
但我卻看得驚心動魄
這個經典差點就毀於一旦了!!!!!
謝謝你的分享!
ReplyDelete當初我看到這篇文章的時候,也覺得,哇!要毀掉一個經典原來是這麼容易啊!
很慶幸『胭脂扣』能如此保留下來,畢竟它已成為我對於香港,一個很重要的印象與回憶了。
偶然看到這篇文章, 分析得詳細。
ReplyDelete最近又再翻看它, 我第一次在戲院看, 已沒了石桌一幕了, 現在再看這電影, 總覺得用上配音, 有點可惜
還有, 我記憶中小說的如花比電影中的下場更慘, 要強留陽間找到十二少, 要賠上下世的命運
謝謝您的欣賞!
ReplyDelete沒錯,電影與小說有著不同的娛樂功能,不論是單獨回味還是相互對照,皆有它的樂趣。
例如結局,小說丟給讀者一個不明不白的懸念,反倒是電影清清楚楚交代了現實是多麼地殘酷,配上動聽的主題曲,加上梅艷芳回眸一個淺淺微笑,如夢似幻,已成經典。